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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（第1页）

那时她还叫江莲舟。

莲舟莲舟，凌波微步踏云流，素衣融翠盖，莲动下渔舟。

江莲舟降生那日，恰逢父亲江恕升任大淮御史大夫。

新贵门庭煊赫无双，襁褓中的幼女被视作家族祥瑞，宠爱万分。

双亲眼中，她是廊下扑蝶的娇憨稚女；世人眼里，却是知书达理，博古通今的才女。

御史官邸内，常有朗朗书声洋溢其间。

垂髫之年，江府门楣下，椿庭训诲声声入耳。

“吾女莲舟，当怀青衿之志，履践致远。”

“爹爹，何为青衿之志？孩儿不懂。”

江莲舟眨巴着大眼睛，手里攥着爹爹的一节官袍。

“青衿之志啊...”

江恕掌心温厚地抚过女儿垂髫，

“修身，齐家，治国，平天下。

先正己身如松柏，再安家门若磐石，而后佐君王济苍生。”

他指尖轻点竹简，见稚女懵懂，转而折取池中白莲置于她掌心：

“舟儿还小，待你识得此花出淤不染的筋骨，自会踏出一条清朗道途。”

蝉声匝地的槐荫里，御史官邸朱门半启。

母亲柳依依素衣无饰，青石案前，银针药囊次第排开。

往来布衣踏碎暑气，她三指按脉如抚瑶琴，眉间悬壶济世的清光摇曳。

“阿娘，您为这些葛衣短褐悬心劳神，歇歇吧。”

江莲舟伸手拂去母亲额上微微细汗。

“莲舟啊，阿娘不累。

你需知仁心仁术不分贵贱。”

柳氏挽袖研药，温声道：“为生民立命，方不负这身青衿。”

爹爹娘亲执卷立于苍柏影中，将“为天地立心”

的墨痕烙进了江莲舟血脉。

指尖抚过《西铭》“民胞物与”

的箴言，教她识得乾坤即蓑衣，苍生为纫线。

十二阑干外的流云悠悠飘着，稚嫩天真的少女立志要像她的父母一样，要做经世之椽木，莫成华堂摆设的雕梁。

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，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。

读破万卷书，只为求得，

九州同，四海平，天下一。

只是，

理想如琼枝玉树，现实的嶙峋瘦骨又当如何呢？

经年后的她倚遍阑干，铜壶漏断时分，才知浮生原是算珠千斛，天外尚有未补的星斗参商。

忆昔叹息，

算不尽芸芸众生卑微命，回头看，

五味杂陈奈何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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